“蔬菜之乡”怎样突围

红艳艳的辣椒挂满枝头，连片的种苗绿意盎然，漫山遍野的高山蔬菜鲜嫩滴翠……丰收时节，大山深处的龙南乡尽显勃勃生机。

在这个远近闻名的高山乡，蔬菜产业从当地种植、当地销售转向了大市场、大流通格局。与工业产品链类似，农业在龙南也基于资源禀赋实现了分工和集中生产。

现代化的农业体系提高了生产效率，把这个高山乡的村庄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彼此影响又相互促进的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

特约摄影师 张有钢 摄

变劣势为优势

寒意悄然浸染大地，但龙南乡蛟垟村蔬菜种植大户叶根耀的生产基地里却暖意融融，玉米、西红柿等高山蔬菜长势喜人，老叶穿梭其中修剪、打理、采摘，忙个不停。

“与山下相比，这里的温度低了5至6摄氏度，使蔬菜生长周期延长，加上昼夜温差大，蔬菜的口感更鲜脆，销售价格也水涨船高。”2021年，叶根耀在村里流转了30多亩地，建起了高山蔬菜种植基地。谈及今年的收成，他脸上洋溢着喜悦，“是个丰收年，尤其是西红柿，产量约有5万公斤，年收益能超过20万元。”

龙南乡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凤阳山毗邻，境内山峦起伏，平均海拔800米以上，气候湿润，雨量充沛，具有鲜明的高山气候特征。“产自龙南的高山蔬菜品质很好，在市场上供不应求。”龙南乡统战委员祝红曼告诉记者，依托独特的地理优势，龙南致力于打造万亩高山生态产业带，推动高山蔬菜持续扩面增量，2023年，全乡种植玉米、番茄、茄子等高山蔬菜已超过3000亩，“我们打响了‘云耕龙南’生态农业品牌，推行认养农业、订单式农业的发展模式，与盒马鲜生、丽水山耕等线上线下采购企业深化合作，探索出‘订单式’‘销供产’农业路径。”

为了让龙南山货搭上互联网快车“破圈”，去年，龙南乡农村集体经济发展有限公司开发运营了龙南山货小程序，除了销售高山蔬菜、山茶油等生态农产品，还上架了青瓷、宝剑等文创产品。“通过‘产供销一体化’全链路的打通，解决了山货‘出山’的难题。今年以来，通过强村公司销售的农产品已有58万元。”祝红曼说。

在坚持传统高山蔬菜种植的同时，龙南乡还在积极探索数字化农业的转型之路。

在龙南乡凤阳村的金铨家庭农场，负责人毛金铨自豪地向记者展示着今年的种植成果。“这是今年新栽培的无土番茄和灯笼椒，收成很不错。”他掀开植物下方的泡沫板，露出了悬空而立的蔬菜根系，“与传统栽培方式不同，我们采用气雾栽培技术，将蔬菜根部悬空架起，把水分及所需营养元素气雾化后均匀喷洒上去，全程都不需要土壤。”

记者了解到，无土气雾栽培技术可以有效破解传统土壤栽培难以解决的水分、空气、养分供应的矛盾，发挥作物的生长潜力。今年，在丽水市农科院和龙泉市农业农村局的指导下，毛金铨建起了3.5亩雾耕种植示范基地，种上了番茄、小番茄、灯笼椒，“气雾化的营养液不仅能让蔬菜根系更好地吸收养料，还能将传统的蔬菜种植转变为立体标准化生产模式，极大节约了土地和水肥用量。”

高山建起育苗基地

优质种苗是优质瓜菜的根基，而育苗基地，就如同蔬菜的“保育园”。

走进龙南乡蛟垟村上田自然村，一个个整齐排列的现代化钢架设施大棚格外引人注目。“你来晚了，现在已经过了越冬番茄的育苗季。”龙泉市云田农业有限公司负责人毛月旺说，旺季时，整个育苗大棚的苗床上摆满了上百万株正在孕育的番茄苗，“郁郁葱葱，非常壮观。”

这种依托室内机械化育苗设施、通过人工调控创造最佳环境条件对蔬菜等作物实施快速、优质、高效育苗的方式，被称为集约化育苗。“过去农民直接在地里育苗，出苗与否要看老天‘脸色’，集约化育苗不仅能降低气候变化带来的风险，而且育出的种苗根系发达、壮苗率高，很受市场欢迎。”毛月旺说。

毛月旺在农业领域深耕30多年，有着丰富的蔬菜种植经验，他发现，平原地区高温季节很难育出优质番茄苗。“嫁接育苗适宜温度在15至30摄氏度，夏季平原地区温度高达40摄氏度，嫁接苗很难成活。”于是，毛月旺将目光投向了高山。

龙南乡作为典型的高海拔山区，夏季气温凉爽，昼夜温差显著，为嫁接苗的培育提供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种苗在白天自然生长，夜间因低温进入休眠状态，相较于低海拔地区，这里的种苗更加健壮、抗病力更强。”毛月旺说，在低海拔地区育苗需要投入嫁接房、愈合室等设备，而在高山地区可以直接育苗，“成本一下就降下来了。”

为了使蔬菜种苗业实现产业化、规模化发展，2021年，毛月旺在龙南乡建成了占地50多亩、育苗大棚面积达3.5万平方米的集约化育苗中心，并在儿子蔡欢的建议下，引入了智能化育苗设备。

在育苗工场，自动播种机飞快作业，通过装盘、上料、播种、覆土、出盘等程序，只要不到1分钟，就能完成一盘番茄苗的播种。“过去人工育苗，每人每天只能播种100盘左右，这个机器每个小时能播种600—800盘，足够满足1亩地的种植需求。”蔡欢说，播种机的使用不仅提高了生产效率，还使种苗的品质得到了保障，“人工作业时，每一个穴盘的播种都是不定量的，导致出苗质量参差不齐。通过机器精量播种，穴盘能实现单粒播种，幼苗的品质更好。”

除了自动播种机，育苗基地还配备了悬挂式水车、水肥一体化系统、智能温控系统、远程监控系统等设施设备，不断提高育苗的效率和产量。“我在手机上安装了苗情自动检测仪，可以对苗场实时监控、精准管理。”蔡欢说。

不仅如此，毛月旺还通过种苗嫁接技术，有效解决了蔬菜种植的连作障碍问题。“以番茄为例，若连续2年在同一块土地上种植，第二年的收成往往会大打折扣，种苗的抗病力下降，不仅减产，还容易遭受土传病害的侵袭。”毛月旺说，通过砧木与接穗的嫁接，番茄种苗的生存能力显著提升，“同时解决了土壤重茬障碍。”

2023年，基地的季度育苗能力达到了500万株，足以供应1000余亩土地种植，嫁接苗远销温州、福建等地，年销售额超过600万元。

培育特色产业“魔鬼椒”

乡村振兴靠产业，产业发展靠特色。考虑到当地海拔高、种植条件与众不同，龙南乡因地制宜，通过发展特色农业改善产业结构。

今年秋冬，龙南乡东峰村的魔鬼辣椒种植基地迎来了丰收的喜悦，土地被一排排繁茂的辣椒植株覆盖，红彤彤的辣椒悬于枝头，色泽鲜亮，村民穿梭其间，手法娴熟地采摘着成熟的果实。

龙南乡种植的魔鬼辣椒，是一种工业用途的辣椒品种，原盛产于印度东北部山区，其辣度高达100万个斯高维尔，超过朝天椒10多倍，也是目前国内辣度含量最高的辣椒品种。

“工业辣椒虽然不能直接食用，但它蕴含的辣椒碱、辣椒红色素等物质在国防、医药、环保、化妆染色等领域应用广泛，市场需求量很大。相较于传统的农作物，工业辣椒的经济价值要高出30%左右。”周庄村党支部书记刘国昌告诉记者，工业辣椒适宜在海拔800米以上的区域种植，龙南乡高海拔的自然条件，为种植工业辣椒提供了理想的环境。

瞄准魔鬼辣椒的高附加值，今年3月，刘国昌从景宁龙洋农业公司引进椒种试种，并且以“企业+村集体+强村公司”多方联动的模式，建起150亩高辣度辣椒种植示范基地，其中基地种植80亩，农户种植70亩。结对企业浙江三田集团有限公司提供了10万元帮扶资金，用于初期推广和种植，同时，龙南乡15个行政村的村集体经济合作社投资入股强村公司，共同参与魔鬼辣椒示范基地的建设，负责种植基地的选址、规划，辣椒的种植、管理、运输、销售。

辣椒丰收后，由龙洋公司按每公斤6元的价格统一收购，既确保了辣椒的销路，也解决了农户的后顾之忧，“低收入农户除了参与辣椒种植获得收入，还可以同时享受低收入农户‘菜单式’帮扶政策。此外，基地还为低收入农户提供了十多个就业岗位，让当地农户在家门口实现就业增收。”刘国昌说。

“在今年种植成功的基础上，明年全乡预计推广种植1200亩至1500亩左右。”祝红曼告诉记者，相比普通辣椒，魔鬼辣椒单株挂果数量多，亩均产量可达1000公斤，亩均产值超过6000元。

刘雅倩 吕晓俊 叶晓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