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滴舟出土70年后,滴舟故里窑火复燃;
雁川窑首烧,“不灭窑火”真正意义上燃遍龙泉东西南北;
一比一复刻滴舟的惊艳出窑,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雁川窑、转向道太、转向东区……
雁川窑
浙江省博物馆镇馆之宝滴舟
复刻烧制的滴舟
雁川窑首窑开窑现场
刘梁锋(右)、刘辉平(左)
龙泉雁川青瓷文创之窗项目规划图
龙泉窑考古分为南区窑址考古和东区窑址考古,东区、龙泉东区、龙泉窑东区,均属考古意义上的地理概念。
龙泉东区,是指紧水滩水电站坝址所在的云和县龙门乡(今紧水滩镇)以上,至龙泉城以东6公里的梧桐口村区域,是历史上龙泉青瓷窑址分布异常集中的重要青瓷产区。该区域在行政区划上包括龙泉、云和两县(市)的5个乡镇(街道)数十个村庄。
东区的分量
龙泉窑历史悠久,东区究竟什么样?看器、看窑、看文献,让我们穿越时空,触摸历史脉搏,一起感受东区曾经的荣耀与辉煌。
作为窑址分布异常集中的重要青瓷产区,东区在龙泉境内,涵盖道太乡以及安仁镇、龙渊街道部分村庄,以地处瓯江干流龙泉溪流域的道太乡为主,从梧桐口村以东至云和交界约36公里,基本上为道太乡范围。
70年前的1954年4月,一个雨后的清晨,道太乡上严儿村(现雁川村)村姑何招弟,来到村边一个叫坑潭的地方挖黄花草,意外挖出了一只小小的瓷船。
这是一件舟形砚滴,即滴舟,全器作舟形,有仓棚和艄棚,船舷两侧置有栏杆,仓内塑有人物,为男女二人席地而坐呈交谈状。仓棚沿左边搁有一木浆,棚顶有一笠帽,左边一着蓑衣艄公作取笠帽状。器身内外施釉,色青绿亮泽,底无釉露火石红胎,舟首处留有一小孔,注水之用。该器无论人物、造型、釉色、意境,简直无可挑剔,无与伦比。
经鉴定,这只元代龙泉窑青瓷舟形砚滴,长16.2厘米、宽6.5厘米、高9.1厘米,为国家一级文物。走出万重山后的滴舟,走进了浙江省博物馆,登上了镇馆之宝的宝座。
据中国历史博物馆考古部1981年发表的《浙江龙泉青瓷上严儿村窑址发掘报告》,当时共发掘了5条龙窑,推断生产时代是南宋末至元代,该区产品质量在龙泉窑东区中属于上乘,出土的青瓷不低于大窑金村一带的水平。
翻开1994版《龙泉县志》可见,龙泉境内已发现的青瓷古窑址共计337处,其中东区达210处,占了三分之二,且大部分集中在道太乡。
东区不仅窑址数量之多,更有国保级的古龙窑。位于道太乡源口村西南约2公里,土名“杉木林”的源口青瓷窑址,是元代龙泉窑青瓷生产的一处重要窑场,面积约4000多平方米,经考古发掘,窑床结构为龙窑,长达97米。2019年,源口窑遗址作为“与现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合并的项目”,并入第三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大窑龙泉窑遗址。
陈万里,中国近代享誉世界的陶瓷专家,故宫博物院研究员,被誉为“中国陶瓷考古之父”。民国17年(1928)5月至民国30年(1941)9月间,他曾不辞劳苦先后九次到龙泉考察青瓷,其间,或路过、或受乡人邀请一同赴窑基调查,先后在道太、蛤湖、前赖、大棋、丁村、杨梅岭等地,考察东区古窑址。他在《龙泉西南北三乡之古代窑基》一文中这样写道:“道泰窑作品,尚属优秀,确为明窑。道泰东窑则发见画像而兼有文字之碗片甚多。此种物品,向不悉其出处所在,即东西洋专著中,亦属人言人殊,未曾归入龙泉作品中也。此次忽然发见,数年存疑,一日解答,中心欢愉,不言可知。从此道泰东窑在龙泉青瓷史上,将占有一页之地位,殆无可疑矣。”
大量考古资料及出土器物证明,龙泉东区窑口在南宋早期甚至北宋晚期就有一定的规模,其工艺稳定,烧制技术成熟。而且在相当一部分遗址出土的瓷器中,产品的品质非常高,比如雁川窑址出土的部分器物残件,几乎可以与同一时期南区的产品相媲美,此窑址出土的器型有碗、盘、洗、罐、炉、钵等,质量极高。
国宝滴舟,国保龙窑,权威评价……无不彰显了东区举足轻重、无可撼动的江湖地位。
东区的衰落
纵观龙泉青瓷窑场的分布,不难发现,东区是有别于南区的,不同之处在于“点块”和“条线”的区别。受制于地理环境等原因,南区及一些零星窑场,均为“点块”状分布,而沿江修建的东区窑场,则星罗棋布于瓯江两岸的“条线”上。在古代,瓯江是龙泉对外交通最主要的水路大通道,更是制瓷原料、烧窑燃料、产品运输的黄金水道。由此可见,交通便利应该是东区发展迅猛、创造辉煌的主要原因。
查阅有关历史文献,可以发现东区的规模与兴盛。
明·陆容《菽园杂记》载:“青瓷初出于刘田,去县六十里。次则有金村窑,与刘田相去五里余。外则白雁、梧桐、安仁、安福、绿绕等处皆有之。”
清·顺治《龙泉县志》有关青瓷窑的记载:“琉田(一都)、道泰(二十一都)、大其垟(二十都)、安福(二十三都)、蛤湖(二十一都)、因溪垟(二十一都),已上见存;官田、俞溪、大浪坑,已上废久。”
清·雍正《处州府志》载:“龙泉县蛤湖岭有碗窑。”
……
上述文献记载的白雁、梧桐、安仁、安福、绿绕,道泰、大其垟、安福、蛤湖、因溪垟,蛤湖岭等均为东区窑场,且集中在梧桐口村以东至道太乡流域范围。
“瓯江两岸,瓷窑林立,烟火相望,江上运瓷船舶来往如织……”描述的就是龙泉东区瓷业兴旺发达的景象,印证了东区青瓷产销之繁盛。
如此规模之大、遍地窑火的东区,又是如何归于沉寂的呢?滴舟出土70年来,乃至上溯到宋元时期,东区都发生了什么?
梳理龙泉青瓷的脉络,便知个中缘由。龙泉青瓷始于三国两晋,盛于宋元,南宋窑场达260多处,产品远销国内外,元代窑场更是发展到330多处,明代,大多数窑场仍在烧制,明·洪武《格古窑论》载:“龙泉窑在今浙江处州府龙泉县,盛产处器(青瓷)。”当时供奉朝廷、贵人用的器皿仍由“饶(景德镇)、处(丽水龙泉)等府烧造”。随着青花瓷的兴起,海上贸易之路变为西方殖民者海盗侵略之路,明王朝实行海禁,青瓷外销量锐减,导致窑场纷纷关闭。到了清代,盛极几个朝代的龙泉青瓷几近凋零。清末民初,仅剩宝溪一带一息尚存。烧制年代最长、窑址分布最广、外销范围最大的历史名窑——龙泉窑,就这样日渐式微。作为龙泉青瓷的重要组成部分,东区的命运、兴衰存亡必然是一致的。
新中国成立后,在党和政府的关心和重视下,龙泉青瓷得以全面恢复,并取得了长足的发展。2009年9月,龙泉青瓷传统烧制技艺成功申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成为全球首个入选“人类非遗”的陶瓷类项目。
大部分窑场在道太的东区,20世纪六十至八十年代,先后历经大白岸水电站、紧水滩水电站两次大型水利项目建设后,道太变成了滨水之乡,全乡水域面积2.2万亩,紧水滩水库47%的水域在道太乡境内。绝大部分青瓷窑场、水运码头因此湮没在了一片泽国之下,归于寂静。
器成在东区
“开窑啰!”11月2日,距离龙泉市区只有15分钟车程的雁川窑,首窑开窑现场人山人海。匣钵打开,窑温尚存的滴舟展露芳容时,惊艳了所有人。
又见窑火,滴舟归来。人们把目光集中在了刘梁锋、刘辉平两位年轻窑主和脚下这片热土上。
刘梁锋师承省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省工艺美术大师龚益华,刘辉平师承省工艺美术大师李巧强,学习仿古青瓷制作和龙窑烧制技艺。经过十多年的打拼,两位年轻人的技艺有了长足的进步,作品多次在各类评选中获奖,并被多家博物馆收藏。
从便利到闭塞,道太人对交通的优劣变故有着彻骨的感受。近年来,随着仙庆公路、义龙庆高速等重大交通项目的开工建设,道太的发展迎来了重大的转机。
道太乡党委政府抢抓机遇,精心谋划,依托悠久的青瓷历史,丰富的古窑遗存和独特的库区山水禀赋,编制了“一核一带三图景”文旅发展规划,即:以青瓷文化为核,瓯江山水诗路为带,打造雁川村“古窑青瓷出海图”、大白岸村“寄情山水康养图”和双平村“滨水渔村共富图”。其中雁川村主要实施龙泉雁川青瓷文创之窗项目,通过建设东区青瓷展览馆,复建雁川窑制瓷基地,保护好雁川古窑址、古码头等,串联周边鲤鱼寨、月亮湾小草原等自然景观,打造集龙泉窑青瓷文化展陈、古龙泉窑烧制体验、模拟考古学术研讨及山水文旅等为一体的东区青瓷文创基地。
刘梁锋、刘辉平是该基地首个招引入驻的青创团队,2023年,他们着手修筑雁川窑,一心一意着手复刻烧制龙泉窑瓷艺巅峰之作——滴舟。
“东区的影响力非同一般,这里不仅烧制出了国宝滴舟,更有销往世界各地的大量精美瓷器。”刘梁锋认为,东区的积淀极其厚重,但历经变故又像是一张白纸。之所以选择在道太创业,就是因为满怀敬仰和憧憬,为了实现人生梦想,也为东区复兴添一把火。
“我们以强村公司为业主,计划投资1350万元,盘活利用村里的闲置房屋和土地,通过项目支撑和双招双引,努力打造一个瓷艺与瓷业双向奔赴,创客和村集体互利共赢的东区青瓷文创基地。”道太乡负责人表示,经过前期努力,目前以研究东区青瓷文化及烧制技艺为核心的瓷业生产基地雏形初现。接下来将招引更多的青创客、手工艺人入驻,让东区窑火越烧越旺。
微光成炬,星火燎原。2017年,发端于宝溪乡溪头村的“不灭窑火——龙泉青瓷传统龙窑烧制”活动,已被认定为浙江省示范级文旅融合IP,从宝溪乡、上垟镇,到小梅镇、查田镇、兰巨乡,再到安仁镇,至此番点燃道太乡雁川窑,一路走来,“不灭窑火”已经燃遍龙泉东南西北、四面八方,成为推动文化旅游、非遗传承、青瓷产业发展的燎原之火。
窑火璀璨,器成东区。在东区沉寂千百年、滴舟出土70年后,滴舟故里重新燃起的不仅是窑火,更是人们心中对美好未来的无限希冀。
东属木,代表生长、萌发、向上;木生火,东区必将焕发出新时代的魅力与芳华。
春风十里,龙泉东区在等你!
记者 吴向东